第192篇

    纪克娃的礼物藏在密云，那么远的郊区，她居然还查了地铁倒公交五个半小时的路线，大小姐可不想被乘客挤皱新买的运动套装，果断叫回自家司机，走高速奔赴目的地。

    钟娥姁哭久了没力气，一路上，从强撑着头晕和纪克娃说话，到靠着她的肩膀昏昏欲睡，最后干脆头一栽，把她的膝头当成了枕头。

    到了密云不老屯村口，纪克娃打手势告诉司机，别叫醒她家小姐，呆坐到天色渐暗，晚饭时间，才推了推压在腿面的脑袋。

    “嗯，到了吗？”钟娥姁揉着眼睛坐起来。

    纪克娃被压到发麻的腿这才感到一阵酸痛，缓了半天才说，“还没到点，先去吃饭。”

    远郊只有临街的苍蝇馆子，纪克娃挑了家有卫生保证的连锁牛rou面店，担忧挑剔的大小姐看不入眼。

    钟娥姁倒没做什么评价，只用湿巾和卫生纸把凳子擦了两遍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你的礼物呢？”

    出了餐馆，她继续盯着纪克娃的后背追问，显然这一天心里都放不下别的事了。

    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，让她看起来像个任性的小孩子。

    两人沿着空旷的乡道往水库走，人迹愈发罕见，自觉担当起临时保镖的司机在她们身后远远跟着，面露忧色。

    如果小老总的朋友要带小老总去危险的地方，作为员工，她必须负责阻止。

    大小姐并不知道自家司机已经预设了无数种可能的危险，她常年持鞭行走，不怕僻静无人之地，踏着跑步鞋走得振振有风，恨不得快点到放礼物的地方。

    走到天色全黑，村庄也渐渐稀落下去，只剩旷野狂风，吹动她们飘到一处的碎发。

    “你要卖关子到什么时候？”

    纪克娃终于停下脚步，“抬头。”

    只见漫天繁星缀于穹顶，此起彼伏的璨光落了她们满身。

    不远处的地平线上，碗状的射电望远镜现出庞大的身影，伫立在天地间观测着群星。

    “哇！好多星星！”

    钟娥姁发出最简单的感慨，在这个多霾的城市，她从未想过能看见辉煌的夜空。

    让她想起被海洋环抱的故乡，故乡多晴的星空。

    “喜欢吗？”

    纪克娃从书包里掏出防潮垫，抓着两个角掸一掸，把草绿色的薄垫平铺在矮草上，躺下，这才发觉钟娥姁还没回话。

    逆着星空的银辉，她看不清她红成苹果的脸颊。

    “我很喜欢你……送的礼物。”

    “嗯？这还不是礼物。”

    眼下的星空是大自然免费的馈赠，纪克娃想回赠与钢笔价格相当的礼物，她拽着僵站在原地的钟娥姁一起躺下，在夏末的风里仰望星河。

    “我确定了，将来的研究方向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钟娥姁把胳膊横搭在脸上，还在为不小心吐露心声害羞。

    “天体物理学。我刚刚把观测行星的新技术整理成论文，总有一天我会发现新的小行星。到时候，我就把它的命名权送给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送我……一颗星星的名字？”

    “不愧是作文能拿满分的人，同样的话，你说出来就比较浪漫。”

    钟娥姁哈哈大笑，纪克娃受到感染，也跟着大笑起来，只是笑着笑着，前者就把原本遮挡红脸的胳膊上移，盖住了悄悄变红的眼角。

    她还不确定爱是什么，永远是什么。

    可她会永远记得这个夏夜，夏夜的星空。

    她还没想好要给星星起什么名字。

    但可以确定，星星的名字一定和她们有关，只和她们有关。

    她们在星空下乘风纳凉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学校和理想，等到夜深了，觉得冷了，才卷起防潮垫回家。

    “既然你觉得我国文好，怎么不把论文发我看看，我可以帮你润笔呀？”

    “怕你觉得无聊……好吧，”纪克娃打开QQ，从自己的邮箱下载论文转发给钟娥姁，“我还没攒够查重的钱，降完重就能投稿发表。”

    这还不简单？

    钟娥姁微抬下巴，一副还得靠本大小姐的表情，“我润色完帮你查重，等着吧。”

    还好临时放了一天假，还好作业前一天晚上就写完了。

    这晚，钟娥姁赶走催她早点休息的营养师，自己抱着论文用审阅模式改到凌晨一点，才把它发给有研究生文凭的司机，请她帮忙查重。

    刚把红包发给司机，就收到对面表示疑惑的表情包。

    “重复率90％，这么高？”

    司机不敢多说，立刻把检测报告和全文标明引文报告发给小老总。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钟娥姁一个高二学生，第一次看查重报告，并不能一眼看懂。

    司机想早点下班，打来电话解释，“大小姐，我确认过了，除了你改动的部分，其它内容都和别人的论文重复了。”

    “谁的论文？”

    “还是中文核心期刊呢。一作是……方子君，单位是——哎？他正好是你们学校的老师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