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工作“昭”一声,搓搓脸立起。他没有绕办公桌快走,也没到室外运动,而是朝台历俯伸手过去。
“休息休息。”总理一边说一边翻着台历:“熊老板该过生日了…”
他朝日历盯视片刻,掀起帘对我吩咐:“你准备两瓶茅台,我们去看熊老板。”
东城区大典胡同,熊瑾玎的门前,除了大字报大标语的残痕,真是门可罗雀。那时“抄家”的风已过,这里对红卫兵失去引力,便再没有什么人对这里兴趣了。
我们上前轻轻敲门,总理走过来,挨院门站好。工夫不大,门被打开,熊老板夫妇一前一后站在门内愣住了,痴痴地望着总理。
“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到我们家里来呀!”熊老板终于冒这么一句,不知是担心总理的境还是为自己的境到怨懑。
“同事加朋友,怎么能不来?”总理像平时一样亲随便,毫无运动中普遍发生的那“一觉醒来全陌生”的情景和受,门同老板、老板娘握手:“我来看看你们。
顺便给咱们老板过个生日么!”
“过生日?”熊老板喃喃。
“我没记错吧?”总理笑容可掏“我带来两瓶茅台。”
“周公…”熊老板哽住了。他用重庆时候的称呼来叫总理,当年的情谊一下全在前重现,泪便在眶里闪烁起来。
一向情好客的老板娘激动地不停搓手:“可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,吃什么呀?”
“哎,你不是很会煎荷包么,在重庆我们也没什么东西呀,老板娘。”总理兴致地说:“生米,生米总有吧?”
“有有,你就吃生米,还是没变。”老板娘兴得泪一个劲往下淌,却又笑得合不住嘴,脚变年轻地往厨房走:“我这就去给你们炒!你们聊,你们先聊…”
总理握住熊老板的手,义无穷地望着他:“老板,要多保重啊,看远一些,很快就会好起来的…;”
熊老板脸上现了红,用力地,那双郁的睛重新焕发光彩。
这次朋友相聚,给熊老板注了生活的希望和力量,带来了藉和乐。而总理呢?
坐上车时,轻轻地舒了一长气。他来给熊老板过生日,本就是无言的表态,谁再说熊老板是资产阶级大老板,就不能不有所顾忌,因为他们必须把周总理和熊老板加在一起来考虑分量。
总理坐在车上,始终带着一静温无言的遐想和忆念的神情,并且为自己了一件应该的事而获得一些平静。我忽然想到了一句老诗:使别人乐的人自己最乐,使别人幸福的人自己最幸福。
于是,我对总理把朋友聚会看作最好的休息和娱乐有了新的理解:你能把乐和幸福带给别人,你自然会得到乐和幸福,只有心温和、慈、善良的人,才会产生这觉和追求。
再一步想,中国还有句老话是“不责人小过,不发人隐私,不念人旧恶”总理就是这样待人友。
我想起梁漱溟。1946年国共谈判时,周恩来曾由于梁漱溟的“不讲信义”“对不起朋友”而声泪俱下,痛加斥责。但是,1953年梁漱溟公开撞泽东时,周恩来又千方百计代为缓颊,保护其过关。
我想起南开学校校长张伯苓先生。周恩来在南开学校读书时,与校长张伯苓关系亲密洽,星期天总要到张校,长家去请教并长谈,张伯苓很喜他,常留他吃饭,吃天津风味的贴饼,煮稀饭,熬小鱼。张伯苓常对亲友同事说:“周恩来是南开最好的学生。”可是,这位最好的学生却参加了共产党,而张校长却以社会名参加了国民党政府。共产党被骂作“共匪”时,这位老先生把他当校长时的学生周恩来从“同学录”中删除。共产党坐天下后,他给周恩来写信,说“正在闭门思过”周恩来不念人旧恶只念人旧情,派飞机把张伯苔由重庆接回天津,表示问。张伯苓先生去世时,周恩来亲自赶往天津吊唁,悼念这位母校的老校长。
我想起…善良使人心平,慈使人气和。